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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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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第 49 章

派往縣城送年禮的人已回來, 回禮也收了數十份,這其中就有暫留在河渠過年的商旅送的。

他們對南柏舍鋪子賣的貨很感興趣,除羊脂皂之外, 黃油和奶酪也深受歡迎,還有虞歸晚新搞出來的大列巴。

村民家中正好有從山裏撿回來的野榛子、板栗和松子,加在面團裏揉一揉,烤出來面盆那麽大的面包,很硬,要用刀切開,泡在鹹奶茶裏吃味道很不錯,又比燒餅包子耐保存。

商旅都想拿到更大份額的貨物, 所以跟虞歸晚打好關系就很重要, 趕上過春節,年禮自是不能落下。

虞歸晚的商隊不出關,但她給閻羅娘送了一份商道圖。

閻羅娘的人自有辦法避開東遼大軍前往草原深處,用先前囤積下的雪花鹽換回大批牛羊和財寶,再將成桶的羊奶牛奶運來河渠縣, 南柏舍鋪子所出售的奶制品中有一大半需要靠閻羅娘提供羊奶牛奶。

同樣,閻羅娘也可以低價從鋪子進貨, 再反向賣給關外的牧民, 比石頭還硬的大列巴成了牧民的心頭好, 需求量很大, 連東遼人都在跟閻羅娘的‘商隊’接洽。

“你們還跟東遼做生意?”

矮冬瓜再次送貨來河渠, 這是年前最後一批貨,同時也給虞歸晚帶來不少偏關的消息。

他說道:“先前成交過幾次, 他們占了十八屯寨之後大當家就不讓我們再做東遼的生意了,這些東遼蠻狗氣人得很, 每次給價最低,又想要最好的貨,嗤!世上哪有這樣做買賣的,要不是大當家囑咐過在外別惹事,爺肯定砍下那幾個東遼人的狗頭。”

虞歸晚跟人談事時,丫頭和婆子都不能在這個屋,幼兒也是靠在裏頭暖炕上,不輕易露面,卻能將外面的談話聽的一清二楚。

她聽到虞歸晚問東遼壓在關外的大軍有多少人。

矮冬瓜的聲音響起,“估摸有四五萬,先前東遼跟喀木六族打過好幾仗,沒占到多少便宜,如今東遼跟喀木六族的關系很僵,隨時都可能再動手,東遼那個狗王子也壓了幾萬兵在那邊,若不然前些日拿下的就不止十八屯寨了。”

虞歸晚點著椅子扶手,沒有出聲。

她手底下就那麽點人,全加起來都沒有一千,想要守住南柏舍難如登天。

從一開始她就沒想死守,訓練那些流民其實是為了跑路途中能多一重保障。

要是只有她自己,倒不必這麽麻煩,碰上她心情不好還可能溜進東遼的大營放一把火燒了他們的糧草,可現在她要護著幼兒,還有那麽多村民,少了人可不行。

矮冬瓜小心觀察著她的臉色,斟酌道:“來時我們大當家的也說了,我們閻羅寨有三千人,若您有意往南邊去,我們必舉寨跟隨。”

虞歸晚在信裏跟閻羅娘提過要不要合作,北境軍要是擋不住東遼大軍,閻羅山比河渠縣還危險,閻羅娘也得跑路,一個人跑不如兩個人湊一湊。

顯然,閻羅娘對這個提議是心動的,誰也不樂意留在那等死。

“還沒到要跑的時候,”她終於開了口,“先顧著生意,多換糧食,就算跑路也是要吃飯的,沒有糧,跑出去了也是個餓死。在偏關的北境軍一點都不動?”

“動是動了,可打不過啊,要是打得過十八屯寨也不至於落到東遼手裏,現在那邊人心惶惶的,糧價也漲的厲害,我們的人都不敢從那裏入關,是繞道從別處進來的,為此還要給喀木六族不少過路費。”

“喀木六族占了東遼的地盤?”

“是,有一處牧草豐盛的地兒讓他們給搶了,東遼人氣的跳腳。我們就是從那入關,走山道,能直接繞到閻羅山背後,這算得上是入關的捷徑,東遼人一直沒發現。”他遞給虞歸晚一張粗陋的地圖。

如今虞歸晚手上有大半個庶州府以及關外草原的部分地形圖,當然不是這種幾條線交叉的,而是經過她細化的輿圖,繪在絹布上。

除了幼兒,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南方並不是她帶人跑路的首選,反之,她更傾向於關外草原,只是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人對故土都有種難以割舍的情感,背井離鄉遠去草原會讓村民難以接受。

在村民看來,草原上的都是‘非我族類’,吃不到一個鍋裏,肯定是往南邊遷徙更穩妥,再怎麽樣中原和江南都是大雍國土,他們是大雍子民,怎能棄故土而遠去草原。

交完貨之後矮冬瓜沒有在南柏舍多做停留,帶著虞歸晚送的兩車年禮返回閻羅寨。

虞歸晚則站在案前執筆將輿圖補充完整,再標出東遼大軍所在方位、人數等,在圖上推演東遼下一步動作。

奉命旁觀的廖姑第一次見到這張輿圖就兩眼放光,對圖上的推演也無師自通,倒讓虞歸晚對她刮目相看。

這丫頭該不會是個將才?

只可惜她手上沒有軍隊,不能將推演變成實戰,她揣測東遼的進軍路線不過是為了研究要如何將村民和糧食安全轉移出去,到底是往南還是去草原。

廖姑不止一次帶隊出關,比起南邊,她也是更傾向於草原,“師傅,草原地方那麽大,很多都是沒有主的,誰占了就是誰的,牧民也經常卷著帳篷遷徙,咱們要是去草原肯定比去南邊更自在,南邊有什麽好,肯定到處都是像薛家那種大壞人,咱們人生地不熟的,怎麽跟地頭蛇搶地盤啊,還不得被欺負死,我不想去南邊,師傅,咱們去草原,現在就去。”

幼兒出來聽到就說:“你們是土匪山賊啊,還搶地盤,咱們就算往南也是去做正經生意的。都是你教的,有你這麽當師傅的麽,好好的小姑娘讓你教的土匪一般,現在十歲出頭,活潑驕縱些也無妨,難不成以後及笄了還這麽著?”

受了無妄之災的虞歸晚在幼兒看不見的地方沖小徒弟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小徒弟吐舌頭做鬼臉。

“你們兩個別以為我背後沒長眼睛就不知道你們在搞鬼,”幼兒擰一把虞歸晚的胳膊,瞧著她說道,“離過年還有幾天?昨晚上答應了我今天要裏裏外外除塵,大早上你就跑出去不見人影,回來了又說有事不得閑,這談完了事、圖也畫完了,總該閑了吧?快跟我出去幹活。”

虞歸晚被扯著走,也不好反抗,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把嬌弱的幼兒給甩飛出去。

她是真不知道過個年能有這麽多事,幼兒還讓她看年禮單子,一長溜,上頭記著誰誰家送了什麽什麽,有些不過是見過幾面,談了幾筆生意,哪裏就值得大過年專門送禮,還有那些商旅,她都不認得誰是誰,送什麽送,麻煩。

“有丫頭婆子,你叫她們去做,”虞歸晚回頭找小徒弟,“廖姑,你也要幹活去,別偷懶。”

“師傅,我都幹半天了,兩邊廂房我們都打掃幹凈了,一點灰塵都沒有。”廖姑蹦蹦跳跳跑出門,去村裏找小夥伴玩冰陀螺。

虞歸晚被幼兒塞了把掃帚,爬上房梁掃塵。

離地兩丈多高,婆子搭梯子上去都腿抖,她跟沒事人似的蹲在梁上,揮著高粱桿紮的掃帚,敷衍的掃兩下。

她朝窗外喊道:“等過了年我再去縣城買幾個仆從回來,家裏缺人手,不夠你使喚,把我也使喚上了,誰家主子還要親自爬梁掃塵的。”

幼兒用帕子掩住口鼻,不讓自己吃灰,“那上面太高了,婆子們都不敢上去,怕摔了。咱們家裏也就你身手好,你要不樂意掃就下來,我上去。”

“我也沒有說不掃。”她認真了幾分,將旮旯角的灰塵都掃光光。

幼兒在窗外看見了,背過身去偷笑。

同床共枕這麽久,她可是摸準了這人的脈,吃軟不吃硬。

除了掃塵,還有很多別的事,剪窗花,貼對聯,掛紅燈籠,準備金銀元寶,雞鴨牛羊,一直忙到年二十九,家中所有人都穿上新衣,熱熱鬧鬧的吃年飯。

年三十和年初一要拜神,年初二則是拜年,這天戲班子也在學堂那個院子搭臺唱戲。

來村民家中拜年的親戚朋友也跟著沾光,不僅吃了頓豐盛的拜年飯,還看了戲,過年聽戲可是地主家才能有的好事,吃了半輩子苦的老百姓哪裏見過。

外村比內村還熱鬧,無他,只因外村的村民都是周邊村莊遷居過來的,親戚朋友都在河渠,往來方便,不像內村的都是逃難來,即使有親戚活著也離的十萬八千裏。

但不管內村外村,都會讓小輩提著肉來虞家拜年,烏泱泱的跪一地給虞歸晚磕頭,臉上笑嘻嘻的,嘴裏說著拜年的吉祥話,還知道伸手討紅封。

幼兒早備好了錢,同瓜子、板栗、酥糖這些混在一起,給每個來拜年的孩子抓一把放兜裏,走起路來嘩啦啦的響。

一群孩子美的找不著北,跑出去玩時把柵欄外流民的孩子羨慕的不行,他們沒資格進村給裏正拜年,也得不著酥糖,只有羨慕的份,好在裏正也賞了他們家肉和糧,都能吃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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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渠的百姓在熱鬧過年,偏關小鎮卻遭到東遼大軍偷襲,十八屯寨被東遼占領的事也瞞不住,如同水滴滾入油鍋,一下子就炸了。

“東遼打過來了!庶州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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